谈零、〇和0
雷贤淇
2006年05月10日星期三完稿
2021年10月28日根据新规范重写
本文刊登于《銮风》第18期
今天（2006-05-10）《南洋商报•商余版》刊登了谢增英君《谈零》的文章。我想从另一个角度来谈零。
字形、读音、输入和基数
先看零、〇和0的字形。汉字的“〇”比较圆，占整个汉字的位置，即占两个字节（Byte）的空间。阿拉伯数字的“0”比较扁，只占半个汉字的位置，即占一个字节的空间。零和〇是汉字，它们的读音都一样是líng（第二声）。若用拼音输入，打ling就可找到〇和零。零、〇和0在汉语数字的用法上各有分工。
请看下列数字：
阿拉伯数字 ：0、1、 2、 3、 4、 5、 6、 7、 8、 9、 10
汉字数字（大写）：X、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
汉字数字（小写）：Y、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上列标X和Y的地方应该个别换成“零”和“〇”。X和Y哪个该换成“〇”，哪个换成“零”？
根据中国2011年11月1日实施的《出版物上数字用法的规定》（以下简称《数字规定》）第5.2.4项，X的答案是“零”。
2013年公布的《通用规范汉字表》共有8105个汉字。但在三个级别的字表以及规范字与繁体字、异体字对照表中，都找不到“〇”字。不过“〇”字从后门进到一级字表中（它只在“零”的注解处出现）。序号2885的“零”字有个注解，零：与表数目的汉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连用时可用“〇”替代。所以，Y的答案是“〇”。
“〇”进不了部首表
“〇”样貌圆鼓鼓，光溜溜，根本找不到传统的笔画、部件，取不到部首，正合了汉字“方不容圆”，所以2009年5月1日开始实施的《汉字部首表》中，“〇”被排除在外。2009年以后出版的中国辞书，都根据《汉字部首表》，因此在辞书的“部首目录”中没“〇”部，但是在部首“检字表”中，“〇”都有份，它本身还单独充当一个“部首”。如在《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第3版（以下简称《现规3》），“〇”排在“检字表”第一位，自成一部！在《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以下简称《现汉7》）、《全球华语大词典》《新华字典11》，“〇”排在“难检字笔画索引”第一位，同时在38的囗部也排在第一位，哈哈谁说“方不容圆”？！人家把“〇”当成“囗”部了。
上世纪初“〇”就进了辞书
我案头有一部《辞源》中华民国四年初版，是我爸爸留下的，分上下册和续篇的，应该是民国二十六年版，即公元1937年版。辞源中虽找不到“〇”，“零”的释义中也没“〇”，但处处可看到表示数目的“〇”。如：“噸”的释义中用到“〇”。请看下图
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华古汉语字典》的释义❺虽也有表示数的空位，但也没说可用“〇”代替，字典中也一样到处可看到表示数目的编号“〇”。
薛颂留主编的《中国辞典》，大中国图书公司印行，1972年版。在“零”的释义是：数目的空位，就是“〇”。1994年出版的《汉语大词典》，在第11卷，684页，零（líng）的释义❾：表示数的空位。“在数码中多记作‘〇’。如：二〇五号；一百〇八人；一九八〇年。”
手头东汉许慎的《说文》没“〇”，两部清朝的《康熙字典》没“〇”，清光绪年间的福州字典《美全八音》没“〇”。
新近出版的大小辞书都可找到这个“〇”字。《现规3》，“〇”（líng）的释义：“在用汉字的小写数字书写数目时，表示数的空位，如：三〇一医院；公元二〇〇〇年”。在提示☞处说明：阿拉伯数字“0”有“零”和“〇”两种汉字书写形式。用于计量时，“0”的汉字书写形式为“零”；用于编号时，“0”的汉字书写为“〇”。其实这提示内容是抄自《数字规定》第5.2.5项“零”和“〇”的规定。请看第5.2.5项的示例：
3052（个）的汉字数字形式为三千零五十二（不写为三千〇五十二）——计量
95.06的汉字数字形式为九十五点零六（不写为九十五点〇六）——计量
公元2012年的汉字数字形式为“二〇一二年”（不写为二零一二）——编号
据《现汉7），〇（líng）的释义：数的空位，同“零”，（多用于数字中），如：三〇六号；二〇〇五年”。——编号
《古今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除了可以找到〇（líng）和零（líng）的释义，在899页，词条[零碎]释义之后，所举的例子：堆积些零碎米麦在内（《古今小说》卷一〇）。在604页[话柄]例子引自《儿女英雄传》三〇回。这里“卷一〇”“三〇回”用的都是〇。——编号
《现汉7》，在零（líng）的释义❹中重复提到“〇”：数的空位，在数码中多作“〇”，如：三〇一号；二〇〇〇年。——编号
《现汉7》，零（líng）的释义❺表示没有数量，如：一减一等于零；零容忍；零距离；这种药的效力等于零。❻某些量度的计算起点，如：零点；零下十摄氏度。
《现规3》零（líng）的其中一个释义是：❸c）在汉字数字中表示数的空位，如：五千零八十九；叁仟柒佰零伍圆整——计量，小写和大写数字
“零”的其他数字用法，句子示例：
（1）他这次数学考试得了个零蛋[零分/没得到分数]。
（2）大家在倒计时，10、9、8……3、2、1、0[这个0即“零点或零时”，可写成00:00时]。
（3）新冠疫情形势依然严峻，州选时零距离接触，实在太危险了[没有距离]。
（4）爱（ài）、鹅（é）、偶（ǒu）等是零声母音节。[只需用韵母不需要声母加韵母的音节]。
《数字规定》第5.1.4项要求年、月、日用阿拉伯数字，如：2005年10月1日。《数字规定》也指明2005年10月1日也可以写做2005-10-01，仍读作2005年10月1日。年月日之间使用半字线“-”。当月和日是个位数时，在十位上加“0”。
按照《数字规定》第5.1.4项，上列词典中所举的关于“〇”的年份例子（公元二〇〇〇年、二〇〇五年和一九八〇年）等，不是全部不合规范了吗？据《数字规定》的4.3条说明：如果表达计量或编号所需要用到的数字个数不多，选择汉字数字还是阿拉伯数字书写的简洁性和辨识的清晰性两方面没有明显差异时，两种形式均可使用。最重要的是，“在同一场合出现的数字，应遵循‘同类别同形式’原则来选择数字的书写形式”。例如：
公元1900年（可写成公元一九〇〇年）
第四十五份（可写成第45份）
七十五岁（可写成75岁）
公元前8世纪（可写成公元前八世纪）
二〇〇〇年三月八日（可写成2000年3月8日，不写为二〇〇〇年3月8日）
108（可写成一百零八，不写为1百零8或一百08）
20世纪80年代（可写成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不可写成二十世纪80年代）
早上9点50分（可写成早上九点五十分，不可写成早上九点50分）
高三3个班；高三三个班（不写为“高33个班”）。
简而言之，用于编号时，汉字数字的〇不能以阿拉伯数字的0代替，也不能用汉字“零”代替，譬如：“一〇三回”，若写成“一0三回”或“一零三回”，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上图取自《亚洲周刊》。若根据《数字规定》，“二零二零年”和“二零二一年”要写成“二〇二〇年或2020年”和“二〇二一年或2021年”。那是编号要用“〇”，这里小写汉字数字和大写汉字数字混用，不一致了。
在“国际中文教学”的教科书上，甚至在小学的华语课文中，应该尽量用汉字数字，以便让学生认识汉字数字，过后才加以讲解正确的用法。例如：手机号码017-1234567，在教学上改为〇一七-一二三四五六七。
综上，零、〇和0的数字用法：“零”用于大写汉字数字和计量，“〇”用于小写汉字数字和编号。年月日、时分秒、电话号码、手机号码、汽车号牌等编号，用阿拉伯数字。其他详细的说明可查GB/T15835—2011《出版物上数字用法》。
附录：
谈零
作者：谢增英
《南洋南报•商余版》
2006-5-10（三）
—些人认为“零”是表示“零数”，是不“吉祥”的。记得当我国发生经济风暴的时候，有人认为我国的将“Ringgit”翻译为“零吉”是不吉利的（现统称令吉）。事实上，“零”的本义并没有表示“零数”。
“零”是形声字，“雨”表示其形，“令”表示其声。《说文解字》：“零，余雨也。”便是指余雨。《诗经·豳风·东山》里有这么一句：“我来自东，零雨其蒙。”
徐徐飘下的雨好像人在落泪，“零”便从“余雨”中引申至“落下”。古时候的诗人便将徐徐飘下的雨与人流出泪水联想在一起，如《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诸葛亮的《出师表》里的“临表涕零，不知所言”。我们常用的成语“感激涕零”里的“涕零”便是指“落泪”。
徐徐落下的树叶，就像徐徐落下的雨，“零”便引申到“树叶的零落”。陶渊明的《归田园居》便有这么一句：“常恐霜散，零落同草满。”
零落的雨，让人联想到“零碎”，“零”也引申到“零碎”，如唐代诗人白居易《题川北路旁老柳树》：“雪花零碎逐年减，烟叶稀疏随分新”。许多以“零”的构成的词语带有“零碎”的意思，例如“零花”便是指“零碎的钱”，“零活”指的是“零碎的工作或家务事”，“零碎敲打”的意思是“以零零碎碎、断断续续的方式进行或处理”。我们常说的“化整为零”里的“零”并非是指什么都没有或零数，而是指“零碎”。
在元朝的时候，“零”才义转而表示“零头”。但是这个时候的“零”是用于不同单位之间，例如《陈州粜来·楔子》里的“三十六丈零七尺，踏着梯子打一看，原来是块青白石。”到了后来“零”才在同一个单位之间表示零头，例如在《红楼梦》的第一回里的“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的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
由此可见，“零”的意思非常多，表示“什么都没有”，只是它其中一个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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