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交一万元
都是华语歧义现象惹的祸
雷贤淇
(本文曾刊登于佳礼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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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误会
图片来源：www.tooopen.com对白作者设计
“一次性交一万元……”
“哇，太贵了！你值得这么多钱吗？你在哪所‘新娘介绍所’工作？”
“不，你请先听我讲完。一次性交一万元，你就可以成为本体育会的永久会员。”
“哦！是这么一回事啊！你怎么不说‘一次性付清一万元’呢？”
在马来西亚“一次性”还不怎么通行，这里大家习惯用“一次过”、“用完即丢”、“即用即丢”。在中国“一次性”已很流行，而且早已收进词典了，什么“一次性交费”、“一次性解决”、“一次性饭盒”、“一次性餐具”、“一次性注射器”、“一次性降价处理”、“发放一次性奖金”，等等。无论如何，像“一次性交一万元”之类的用法还是有歧义。
华语的歧义现象
歧义现象，指同一语言形式，可以有两种以上不同的理解。它是语言理解中的一种普遍现象。它会在词汇、句法、语用等多个层面上发生，歧义一般是由以下几种情况引起和形成的。
1. 多义词引起歧义，如“包皮”有“包装的皮儿”和“阴茎前部覆盖龟头的外皮”两义。
2. 同音同形词引起歧义，如“杜鹃”——花名和鸟名。
4. 异音同形词引起歧义，如“东西”的两个音dōngxī和dōngxi各有所指。“地道”的dìdɑo和dìdào；“多少”的duōshǎo和duōshɑo，也一样。
5. 异调异形词出现歧义，如“以为”“译为”“移位”等。在口语里易引起歧义。
6. 结构划分不同形成歧义，如
（1）发展中国家
园林业。（Developing countries’
forestry industries.）
（2）发展
中国 家园 林业。（Development
of China home and forestry.）
（3）儿子生性病母倍感安慰。此句可理解为
i.
儿子 生 性病 母 倍感 安慰。（？？？）
ii.
儿子 生性 病母 倍感 安慰。（粤语）
7. 语义不明引起歧义，如“咬死了猎人的狗。”此短语可理解为
（1）死的是猎人，也知道是狗咬死他；
（2）不知道谁这么厉害，猎人的狗被他咬死了。
8. 指代不明出现歧义。如“我看见莫香卿扶着莫得下车，手里抱着一束花。”“抱着一束花”的可指“张香卿”，也可指“莫得”。
词义不清惹官非
下面故事中的主人翁，就因为对词义判断错误而惹官非。
话说，张老板生意红火，赚了很多钱，也置了不少财产，他的四男二女也为之高兴。
某年，到某镇经商，得知一老妇病重，张老板慷慨解囊，请名医治疗，还亲自帮忙服侍她，不久病愈。老妇有女名叫莫香卿，美若天仙，温文有礼。香卿在母亲医病期间，不断与很有亲和力的张老板接触，日久情生而相爱。香卿也知道张老板已有妻小，甘做小。老妇也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
婚后，小老婆常被大老婆及她的儿女们欺负。不久，香卿得一子，争吵欺负更频繁。张老板无奈，只好另找住处安置小老婆。
张老板临老得子，特别高兴，为了纪念他与小老婆恩爱的结晶，将妻子的姓也放进孩子的名字中，取名张莫得，小名得得。“得”寓意他俩临老蒙恩得子。“莫得”也告诉儿子不义的东西莫得（不取）。小名“得得”寓意为取之有道，尽管取。
大老婆家人只知道这孩子叫得得，不知大名叫张莫得。
张老板知道，若他双脚一伸，小老婆母子肯定受苦，便预早立一份遗嘱，财产平分给五个儿子。遗嘱特别列明，“小儿子莫得分一份财产。”
不久，张老板去世了。果然大老婆一家人想独占所有的遗产，不分财产给张莫得。两家于是大吵大闹，大老婆的老三还重伤了张莫得，小老婆母子只好告到县衙门那里去，求知县主持公道。
开审时，大老婆的大儿子辩说：“遗嘱清楚写明‘小儿子不得分一份财产’。”
小老婆辩说：“错！我儿子姓张名莫得，遗嘱写得很清楚，我儿子‘莫得’分一份财产！”
知县查证了，小儿子确实名叫张莫得。遗嘱立的是“小儿子 莫得 分 一份 财产。”其中“小儿子”“莫得”指的是同一个人。不是“小儿子 不得 分 一份 财产。”
最终，知县下判：财产得分一份给莫得。老三蓄意重伤他人，打二十大板，罚款一百两银子，医药费全部由大老婆这方负责。
打二十大板。图片来源：m.e0575.cn
综观整篇故事，大老婆的第一个错误是，把句中“小儿子”和“莫得”视为两个不同的成分。在小老婆这边，“小儿子”和“莫得”是同位名词，所指的是同一个人。
大老婆的第二个错误是，把人名“莫得”视为助动词。“莫”有不、不要、不能、不可、禁止等义。“莫得”义为不得、休要、没有。因此，人名“莫得”变成了“休要、不得”；“小儿子莫得分”变成了“小儿子不得分”。在小老婆这边，“莫得”是儿子的名字，是个专有名词，“莫”本是张莫得妈妈的姓，用在儿子的名字里面。从张老板的视角来看，“莫得”是他的“小儿子”。
大老婆一家，以为人多势众，又有遗嘱，有恃无恐，自以为得理，不饶人。对方闹事，等于不讲理，大可打人，没人敢批评，又可以独吞所有的财产，真是人间乐事！谁知道事与愿违，财产泡汤了，还得赔钱，老三还挨二十大板，一场欢喜一场空，真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华语的一些缺点
大老婆一家罹祸，主要是对遗嘱理解错误。显见，华语有缺点：
华语不能自动分辨句中的词和专有名词，不像英文和马来文等，词与词中间有空格分开，如She is
a beautiful girl；专有名词的第一个字母用大字母，如Malaysia，China，易于分辨。以前，竖写的华语，专有名词的左边有一条竖线，但是也只在教科书中才有。一些新版的圣经，人名、地名下方也画了横线。这些都不是好办法。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输入的华语句子，不需要人工干预，能自动切分成有意义的词，又可区分专有名词。例如：我 和 张莫得 正在 吃 炒面（十个汉字，六个词）。但是至今未见成效。看来华语书面语还有一些东西需要过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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